毒品領政之國

( 2013/04/24 07:11 鉅亨網 )

João Biague，幾內亞比索共和國的司法警察局局長，緝毒應該算是他的分內工作。不過，想要在這個職務做到「成功」，實際上難如登天。

德國《明鏡周刊》報導，Biague 在這個國家所職掌的工作，相當於德國的聯邦刑事調查局 (BKA) 或是美國的聯邦調查局 (FBI)。但是，他的辦公室老舊不說，他必須執行司法，卻沒有權力。他要查緝火力強大的古柯鹼販毒集團，但得不到軍隊的支援。

■極佳轉運中繼站

一切，都源於這個國家的特殊局勢。

幾內亞比索位在西非，北鄰塞內加爾，南方是幾內亞，西邊是大西洋，由大西洋向西延伸，海另一邊的對岸就是南美洲。就地理位置上來說，毒販的中型私人飛機如果想由拉丁美洲走私古柯鹼到歐洲，這裡就是個位置極佳的中繼站。

為了完成跨大西洋的販毒目的，拉丁美洲的古柯鹼販毒集團需要一個地點，位置適中、溝通容易，最好又有極高的腐敗指數－幾內亞比索幾乎完全符合這樣的條件。

幾內亞比索是世界上最貧窮的 20 個國家之一，人均年所得約為 800 美元。當地經濟以農業及漁業為主，而 1998 年的內戰，使原先的經濟及基礎建設，都遭到嚴重破壞。這裡原來是葡萄牙的殖民地，官方語言是和巴西相同的葡萄牙語。

這個國家有著易於滲透的邊界、不起眼的機場，和一個幾乎毫無能力作為的政府。這裡和其他國家的犯罪引渡協議不明，美國著名的逃犯，犯下謀殺及劫機案的 George Wright，就在這裡安居多年，擔任籃球教練。

在聯合國毒品與犯罪署(UNODC) 眼中，幾內亞比索簡直可稱為是個毒品國家。一名高級官員說：「在阿富汗及哥倫比亞，毒可能掌控了個別省份，而在這裡，是整個國家。」他認為，在哥倫比亞，毒從混亂的治安中得利，在比索，他們的獲利則來自安全的環境。

就一個充斥毒品的國家來說，幾內亞比索相對來得和平，有時甚至是平靜無波。這裡不會看到有人因販毒橫死街頭，毒品交易相對見不到太多暴力。

受到最大威脅的，恐怕是執法人員。Biague 表示，整個環境非常的艱困，在去年 4 月的軍事政變之後，走私就開始增加，警察及公權力的執行，也變得需要更為謹慎。他底下的執法人員，有人近來一直收到死亡威脅，而他的前任局長，就是受不了一再的威脅而選擇逃離。

簡單地說，這些走私的毒販根本就不怕當地警察。

■毒品與政權關連複雜

這個國家在 1974 年獨立以來，軍方和政客間的關係失調，部分軍官參與了毒品的國際交易，當他們認為政客擋道時，就有可能發動政變或槍殺政治領導者。最近一次經由民選擔任總統的 João Bernardo Vieira，在 2008 年 11 月就遭到襲擊，後來他的保鑣擊退了槍手。但 2009 年 3 月，他的寓所遭到反對者的重型武器攻擊，Vieira 在試圖逃出時中彈身亡。

這在這個國家，似乎成了某種常態。當年爭取獨立的游擊隊，還可以留下個「爭取解放」的好名聲，但自此之後，國家的精英就忙著尋求部族、政黨與軍隊間權力的平衡，這是個悲慘的過程，涉及政變、逮捕、酷刑、死亡威脅及暗殺。幾內亞比索短短歷史上的民選總統，沒有 1 人活著完成他的任期。

目前實際掌控幾內亞比索的領導人，是 2012 年 4 月兵變上台的 Antonio Indjai 將軍。他們不承認原本還在舉行中的首輪選舉結果，以政變方式掌控了政府。

在這個小國家產生的劇烈變動，原本不該影響到全世界多數地區－如果他們還是依循傳統，供應全球木材及腰果。但是，這裡現在預估每年提供 40 公噸的古柯鹼，這些統計不會出現在各類外貿數字中。據稱，Indjai 將軍也掌握了全國的毒品交易。

在聯合國人類發展指數排名中，幾內亞比索在 187 個國家中排名第 178。在舊的總統掌政期間，他們和歐洲有一個提升安全的合作協議，但協議在 2010 年就終止了。因為這個小國的 1 名海軍司令，已經被美國緝毒署列名西非古柯鹼交易的毒，同樣被列名的，還有空軍參謀長。

今年 4 月 5 日，美國特勤人員利用釣魚執法，逮捕了這位前海軍司令Bubo Na Tchuto。美國指控，Tchuto及前空軍司令卡馬拉策劃了 2008 年 7 月數百公斤的海洛英運毒。而正是由於軍官介入毒品交易，大筆金錢收入，助長了他們發動政變的膽量。

血腥的歷史持續在這個國家上演，在 Vieira 被暗殺之前，時任軍方高層已經先在炸彈攻擊中身亡。接下來的 3 個月之後，總統候選人 Baciro Dabó 也遭士兵槍殺身亡。而這些事件的犯人，最終都未被查出。

這個國家的殺戮事件，合理的推測都和毒品交易有關。可以說，毒品控制了幾內亞比索的政局，而古柯鹼讓這個國家的權力交替更加血腥。

■警方毫無實權

Biague 感歎，這個國家唯一有權力的執法者，就是軍隊。2008 年 7 月 12 日，一架私人噴射飛機因為液壓系統故障，被迫降落幾內亞比索的 Osvaldo Vieira 國際機場。當警方試圖搜索飛機時，一整隊的軍人突然出現，將飛機包圍，以防止有任何人進入。根據西班牙警方提供資料，那架飛機上有半噸的古柯鹼，3 名著名的委內瑞拉毒犯就在機上。

第 2 天，一架由委內瑞拉過來的小飛機，飛來修理這架噴射私人飛機。這一次，警方總算可以登機，但沒有找到任何貨物的紀錄，也沒有發現組員。

聯合國毒品與犯罪署懷疑，即使是舊式的波音 727 ，在西非都被拿來當做運毒之用。而這樣的飛機可以運送 10 噸的貨物。

Biague 坐在深鎖的辦公室中，由他描繪的情況，很容易理解為何他寧願足不出戶。他表示，他不想要這份工作，他希望做出些什麼，然後結束工作。他夢想的工作是能和國際組織合作，而且盡可能遠離幾內亞比索。

一位美國外交官在幾內亞比索在群島中航行 4 天後，稱這裡是「毒犯的夢想」。這個國家難以真正管轄這些群島，因為警方沒有自己的船艦。不在任何航班紀錄的飛機，也可能會降落在沒有跑道的各島。

曾經有一架飛機因為機械故障，造成半噸的古柯鹼掉落海上。據稱，部分當地居民把這些東西拿來粉刷房屋，另有一些人認為它是木薯粉，至少有 1 人把它當成乾燥後的嬰幼兒奶粉。

根據警方所知，這裡有 3 間倉庫，存放 600-1200 公斤毒品，毒販只需幾天的時間，就可以運送 300 公斤到歐洲。國際組織調查，其中至少有個倉庫位在軍事區。Biague 對這些都了解，還說：「我甚至知道，這周會有飛機降落在南方。」但了解歸了解，警方無法有所行動。

Biague 可以從當地親戚提供的情報，得知飛機會到的時間，可以讓 3 名警察偽裝農民，設法逮捕毒犯。但問題是，「我們沒有錢。」

■難見解決之道

300 噸古柯鹼在德國販售，市價約可賣到 1.2 億歐元。但派出 3 名警員執勤，可以住親戚家、吃野生芒果，不需要花費，但扣除這些，3 人 5 天的支出，加上燃料費，Biague 粗估為 75000 中非法郎，換算約 115 歐元，卻不知這筆錢該從何而來。

如果不這麼做，等到飛機降落再設法去抓人，幾乎是難以成功的行動。

種種不利的情況下，警方的各種緝毒行動，最後基本上都是失敗結束，幾內亞比索依然是極佳的毒品轉運站。

Michael Daniels 是天主教方濟會傳教士，他也是這裡少數勇於暢所欲言的外國人。他說，這裡的人窮得根本買不起毒品，因此毒品只是過境，這讓軍方人員不擔心毒品氾濫問題。

Daniels 指出，軍方領導人把這種走私，看成一種聰明獲得國際貿易利潤的方式，同時，也不會弄髒自己的手。他更懷疑，部分軍方人士甚至將這視為某種對前殖民地權力的報復行動。

但是 Daniels 認為，在富人中間，已經發展成另一個市場。因此這些將軍的下一代，有可能最後成為吸毒者。(文：劉祥航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