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監獄共和國-9蒙古大夫不可少2012-10-23
  •   監獄不能一日無大夫,這是矯正人員共同心聲,也是人犯的衷心願望。試想一所容納一、二千名,甚至數千名人犯的監獄,沒有醫師來為他們診治疾病,來保障他們的健康及生命,監獄又如何來管理他們?最基層管理員幾乎是每天都疲於應付人犯層出不窮、各式各樣病痛!尤其是那些無病裝病,痛苦呻吟的人犯,管理員根本無法分辨是真病或是假病,而做適當處理。

      但就現實的狀況而言,監獄既無法也不可能有那麼多戒護警力,將申請看病之人犯,不論白天或夜晚均一一戒送至外面醫院就醫,或住院治療,所以醫師對監獄的重要性也就更為增加了。

      過去在監獄員額編制內或約聘之醫師,常常成為人犯口中的「蒙古大夫」,最主要原因在於當年監獄中的醫師,多半由軍中退役下來的老軍醫擔任,醫學資識有限醫術不夠高明,但是診斷時又官僚習氣十足、敷衍了事,引起人犯反感。他們往往看病草率、官僚,到工場不帶診療器,看病時間很短促,不聽病犯傾訴病情,服用劑量及次數未交待清楚,且未能將禁忌事項,如皮膚病不能吃太刺激性食物等告知病犯,因此大夫不被病犯信服與尊重。

      於是長期下來,眾口鑠金,連從未生病或從未給監內醫師看過病的人犯,也人云亦云,久而久之,這個雅號便傳習至今,其實這種先入為主觀念,有時對那些充滿愛心,付出耐心與熱忱,對每個大小病犯都仔細垂詢病情,而人犯也心存感激之醫師而言,是非常不公平的。

      監獄羅致醫師不易,也是長久以來一直困擾工作人員的問題,主要原因在於監獄編制內之醫師待遇微薄,即使有醫師專業加給,但仍然很少,與外面醫師相比,相差好幾倍,令許多具有專業水準的醫師望而卻步。另外一方面,監獄中的醫療設備簡陋,經費短絀,人犯特殊難以應付,難怪醫術精湛大夫也裹足不前,視為畏途。

      在監所從事醫療工作,不但要具備高超之醫德及醫術水準,更要具有過人之愛心、耐心與涵養,同時要隨時有被人犯責罵或挨打的心理準備。由於現在人犯之人權受到相當重視,同時法律上也保護周全,使得有些人犯有恃無恐,非但不知悔改向上,而且動不動就表現出窮兇惡極、蠻橫無理的兇悍。就診時非但不能聽從醫師之指示服藥,且常自作主張,指定醫師開什麼藥,打什麼針等不合理要求,假如醫師不能遂其願,不是肢體行動、恐嚇、咬牙切齒、日露兇光,就是嚴詞辱罵「牛仔子」、「狗仔子」、「龜仔子」,或三字經等難聽字眼通通出口,好像要吃人的樣子,令人心寒。

      另外,監所醫師常常要小心被人犯控告他們,蔑視生命。最糟的狀況是,人犯常常故意整醫師,每每至凌晨一、二時才裝病,大吼大叫,要舍房主管請醫師來診治,當醫師來時,卻發現並不是那麼一回事,診斷結果也沒有任何問題。在這種情況下,有經驗的醫師往往不會發脾氣,僅囑咐打針,還以顏色。他們常常藉此機會對受刑人打最疼的針劑,如蒸餾水。讓人犯下一次不敢再來這招。

      除此之外,醫師們還要每天面對眾多人犯各種潛伏之病菌,飽受感染的威脅,尤其是流行病,如感冒流行期間,每天診治二、三百名人犯,最後連自己也要掛病號。

      在監獄中,毒品犯尤其可憐,因長期與毒品為伍,身體狀況極差,患肝硬化、肺結核、肝功能及腎功能異常、及肝癌病例非常之高。因限於設備上之不足,常需借助於監外醫院診治,病情較重者多給保外醫治,或戒護住院,但家屬卻常常不領情,不願意配合辦理保外或來監探視手續,有些家屬甚至與人犯斷絕關係,無形中增加醫療與戒護上很大的困擾。

      但是也有一些令人感到安慰的小故事,每當醫師三更半夜急診或是從死亡邊緣把人犯救回生命之際,這些受刑人往往會對醫師流下感激的眼淚,這種精神上的欣慰,真是無法形容,俗話說:「救人一命,勝造七級浮屠」。對於這些醫師而言,救回一個罪犯的生命,就是希望他在病好之後終有悔改向上的一日,踏上正途。更值得一提的是,醫師常接到人犯的來信,常常稱念「重返社會後,為了彌補以往之迷失,痛改前非,且事業有成……」。對於監所醫師而言,這是他們感到最快樂的事情。

      總而言之,監所大夫雖難盡人意,但多少能為人犯減輕疾病痛苦與心理上的負擔,人犯也深深體會醫師日夜辛勞,肯定他們的工作成果,不能抹煞。認識大夫在監所存在之價值及重要性,因此對監所醫師來說,雖然被人犯戲稱為蒙古大夫,但是的確還真是不可缺少。